姑妄言_第十六回古城隍圆宿梦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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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古城隍圆宿梦2 (第3/8页)



    将午,又遣仆妇来邀,钱贵同代目雇轿坐了,带着两个儿子,每人与他一个金麒鳞挂在项上,是在江西属官们送他公子的。临回,又送了许多江西土仪,葛布夏布磁器之类。过了两日,荣公要进京,请钟生到船上。便说:“船家学生赏过他了,先生只管坐了去,不必再又费心。”

    钟生忙忙道了几个不安,谢了。随接家人捧出十封五百两银子八表里,荣公道:“这是内人送先生做程仪的。”

    钟生还要推辞,荣公已叫人送到他寓处去了,又道:“学生前日来船中所余的酒米干菜果品之类,今全留下,够先生一路费用,绰绰有余了。”

    【此书写各人体段行事,无不酷肖。即此写容夫人的事,八座行事做他人不得,故妙。】吩咐家人查交与钟老爷管家,钟生谢了再三,叫钟用去查点了。钟生又叫禀谢夫人,郗夫人又请了去会,嘱了些保重的话,钟生又谢了回来。钱贵代目又到船上来送郗氏,郗夫人又送了他二人些东西做别敬。

    次早,荣公起身,钟生送了数里,荣公苦辞,钟生只得遵命,又到郗夫人轿前作揖,郗夫人在轿中堕泪。【诚所谓感激泣下也。】又嘱几句,然后回来船头来叩首,请问起行日期。过了两日,也就搬了上船。戴家苦留不住,又设席送行,送了许多吃食,又送百金途费。钟生决不肯收,戴迁就付与女儿,算送两个外甥的。钟生只得领情谢了,择日长行。代目的祖母叔祖父母叔婶并两个兄弟都上船送别,大哭了一场方回。鸣锣点鼓,开船回故乡来。

    不日到了东昌,同年干壹现任东昌府推官,又来拜接,送了一分厚下程,辞谢不依,也拜领了。次日,请他夫妇同代目,钟生见他情意殷殷,都去赴席,内中真氏相陪。外边干生同一个幕宾陪待,还有一个抽丰客,是山西人,钟生都问了姓氏。上席共饮。换席之后,干生指着那山西客滑稽,将当日在李家坐馆的话,细细相告,无不大笑。

    你道滑稽因何在此?山西大同府被闯贼残破,李之富已老故,李太的那些桂子兰孙皆不知去向,滑稽刚刚逃出一条命来,四处飘流,到了东昌。一日,干生出门,他在路旁看见,认得是当日的先生,问人,名字又同,他方去禀见。诉说家园残破,无地可归,特来相投。干生念他向年相待颇好,故留他住下。

    钟生夫妇抵暮回船,次日起行。

    看官听说,如今的人在骨rou亲友之间,见那富厚有势要的,明知我虽奴颜婢膝去奉承他,他犹未必慊意,这是何故?因那奉承的人多了,他觉得总不过是如此而已。这些善于呵脬的人何尝不知,到了那个时节,竟身子不由自主,不知不觉把个忘八脑袋缩到人裤裆里去,捧着屁股混添。还有一种背地说那体面话,真是天下无两的豪杰,从来不会奉承人,及至见了有钱的富翁,有势的大官,他就把脖子缩得如出了贼的膫子一样,那舌头分外比别人伸的长些,去添那把沟子。【此类人极多。】到了贫穷的人,不要说陌路,就是至亲骨rou,要想他说句亲热话也不能够。或是他家有点甚么事情,不但掉臂不顾,且躲在忘八洞里,连钩都钩不出来。【更多更多。】钟生与那郗氏毫无关切,不过是道傍的冷眼热心,不但救了他的命,送银送衣送钱,且存心不苟,何尝想他有今日这一日来报他,今得此厚报也不为过。但是一件,当日古人说,我看天下无一个不好的人,难道我要反过来说,天下无一个好人不成。四海之大,何尝无好人?施恩于人反以仇报如中山狼者,十有五六,所以人皆心灰意懒,不肯去做好人了。如郗夫人受钟生之德,念念不忘,此等人在须眉中亦鲜,总而言之,堂堂男人不如一个闺阁妇人者甚多。【此书大主意,不过说世上无情男子不若有义妇人,盖有激之言也。】不必多叙。

    再说宦实自到家之后,每每提及钟生,不胜感念。但是夫妇父子祖孙在一处欢乐,便长叹道:“使我一家骨rou得保全者,钟员外之恩德也。”

    每要想报答他的深思,又无因而前。今忽听得他上了监军这本,休致归来,又敬他的人品,又感他的恩私。因听梅生说,他向年原住的是他叔叔的房子,他叔叔也死了,房子被他两个儿子倾掉了。知钟生将归,替他买了一处大住宅,置了些田地佃房,及家中动用器皿什物,无一不备,约值万金,正是:世间唯有恩和怨,没齿难忘刻骨深。

    宦实着人打听他的船只何日可到,此话权且按下。

    且说那钟趋挣了一分好家俬,如何就被儿子一败至此?原来钟趋自逼干生退婚之后,不但为亲友所不齿。不想干生又连捷中了,心中懊悔无及,已暗气在心。他女儿嫁与劳正,得了个御史亲家,心内十分中还有三五分可释,不意魏珰事败,坐连逆党,亲家伏法,佳婿爱女又充发陕西去了。亲友无不笑骂,遂气成蛊胀,自钟生进京会试之后,不半年而亡。

    他两个儿子,长名钟吾仁,娶妻计氏,就是计德清之妹。这计德清虽是个生员,乃卜通、游棍公同类,专一把持衙门,调唆争讼,无风生狼,以便于中取利的都头。次名钟吾义,娶妻都氏。他乃兄是个武生,南京呼为跷脚鬼。【江南旧有一笑谈:一文一武两秀才同行,值一乡下人挑一担子,误将二人一撞。一个怒道:“你这狗骨头,如何撞我这一下?”

    那一个骂道:“你这王八的。”

    乡下人忙歇下担子,赔罪道:“小人不知是文武二位相公,失错该死。”

    二人喜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文武相公?”

    乡人道:“这位狗骨头是文相公,那位王八的是武相公。”

    】二人皆是钟生之兄。自钟趋死后,他二人就分了家,每人连房产杂项也将五千金。钟趋的住宅钟吾仁住了,将钟生所住的那一半分与钟吾义,他兄弟各立门户,你我夺胜争强。这个穿好的,那个便吃好的,这个请亲,那个便宴友;这个朝朝除夕,那个便夜夜元宵。两个也不像过日子的人家,竟如石崇、王恺斗富一般。久之,二人都生起疑忌来,钟吾仁暗想道:“兄弟是父母的小儿子,古语说,天下爷娘疼小儿,再没有做父母的人不偏爱幼子的。在生时必定多与了他些私囊,不然为何如此奢费?”

    钟吾义又疑道:“哥哥是长子,我幼时他必定偏得父母的多,不然何得这样花用?”

    世人只知看别人的非,再不知见自己之短。他两人行事举动原是一般无二,因疑心一起,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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