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言_第十二回钟情百种钟情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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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钟情百种钟情1 (第6/8页)

如今的人,肚子里一窍不通,拿着古人的诗看还不懂得,动不动也要作诗结诗社。我们难道肚子里的才学就不如他们不成?我们四个人在这里,何不各道本色,也学联他一首,试试大家的学问。”

    贾文物道:“妙哉,不学诗无以言,理当而学诗。哥就请起句。”

    宦萼道:“却要合自己,不合罚一大碗,我就先说。”

    父做高官子享福。

    邬合道:“诗要有真味,大老爷的佳作真妙绝千古了。”

    宦萼大喜,笑道:“二弟快联。”

    贾文物道:身为进士妻严肃。

    邬合道:“贾老爷对得却巧得好,真是名公才子。”

    贾文物道:“三弟来。”

    童自大道:“叫邬哥且续着,让我想想。”

    邬合道:“晚生怎敢僭老爷?”

    宦萼道:“作诗何妨?你肚子里要有,只管就说。”

    邬合道:“既然如此,晚生便斗胆了。我也实道其事:一生只善做帮闲。”

    宦萼笑道:“不错不错,接得好。”

    贾文物道:“此可谓辞达而已矣。”

    邬合道:“晚生是狗尾续貂,怎敢当二位老爷大赞?”

    只见童自大大笑道:“我也有诗了。”

    便道:我见了奶奶就要哭。

    宦萼笑道:“三弟的多了一个字了,你好好的哭些甚么?”

    童自大道:“我不像二位哥哥假装好汉,我是老实人,有话就实说。我怕得很,怎么不哭?多一个字那罢了,虽不成诗,押韵而已。”

    宦萼向贾文物道:“贤弟写出来,改日等他们诗社刻诗,我费几席酒,请请他们那些假名公,把我们四个人的名字刻上,也好四海驰名。”

    邬合道:“三位老爷的是诗,要刻只刻这三句。晚生的那一句是屁,入不上的。”

    宦萼道:“甚么相干?你看近日的假诗伯,虽作的是诗,不过都是放屁而已。”

    贾文物道:“屁也者诗也,诗也者屁也,二而一,一而二也。”

    童自大笑道:“我的这一句比你们的略高些。”

    宦萼笑道:“想是会哭的缘故么?”

    童自大道:“这七个字的屁,人放得多的很,成了宿屁了。我的虽是屁,这八个字还是个新鲜屁,岂不高些?”

    众人大笑了一会。宦萼道:“我前日到个亲戚家去,见一起假斯文在那里作诗,题目是甚么朝日。我不懂得,问他们日头怎个朝法。他们说朝字音招,朝者,早也,是早起才出的日头。我们何不也大家作一道顽顽,就从我先起。”

    他想了一会,喜笑道:“我我的诗竟有了。”

    朗吟道:日头出来红口口,【着实难听。】好似胭脂染簸箕。【胡说。】东边一日出一个,【有理。】西边不知几大堆。【好悟性。】邬合道:“大老爷真奇才异想,大约自古来的诗翁,也未必能及了。”

    宦萼笑道:“实在这几句也难为我想,二弟也来一首。”

    贾文物道:“古云: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弟先已有过一诗,可以不必再矣。三弟请。”

    童自大道:“我只得两句,可行得么?”

    邬合道:“古人满城风雨近重阳,只得一句。老爷何况有了两句?”

    童自大笑道:“列位请听,我的诗来了。”

    今日早起天未亮,我便起来狼了狼。

    宦萼笑道:“这两句话是怎么说?”

    童自大笑道:“我解给哥听。天未亮,可不是朝。狼了狼,难道还不日?”

    又笑了一回,又饮了几杯,方才散去。

    宦萼欣欣得意,才要回上房。多嗣说道:“刚才上去取扇子,奶奶问要了给谁,小的回说不知道。不知谁多嘴,说是送钱贵。奶奶盘问了好一回,小的强说不知道。老爷须留神答应。”

    宦萼听了,失惊道:“造化造化,倒是没有说出钱贵是瞎姑呢。要一时失口,如何了得?”

    走进房来,侯氏问道:“你方才要扇子做甚事?”

    宦萼道:“老邬要把扇子送人拜寿,来求我,故要了与他。”

    侯氏道:“我听见你们在前边吃酒,叫那姓贾的作甚么诗,写扇子送甚么钱贵。你若瞒着我做甚不肖的事,我打听着了,你却休怪。”

    宦萼发急道:“我几时敢瞒你做了甚事?就是老邬要送姓钱的,说白扇不好送人祝寿,烦老贾写了一首诗,何尝有别的缘故。况承你的好情,又与了我丫头,家里的生活还做不完,还想外边些甚么?”

    侯氏听了,信以为真,方不做声。宦萼暗暗欢喜。二人上床,又干他的正经事去了。

    再说那贾文物到了家中,进入房来,富氏还不曾睡。贾文物摘巾宽腹,不想冤家路窄,在袖中抖出那张诗稿来。贾文物就要去抢,已被丫头拾起。富氏遂叫:“拿来我看。”

    丫头忙忙递上,富氏接过。原来富氏幼时也读过几句书,略识得几个字,贾文物见他常时看说唱本儿。此时若贾文物不动声色,任他怎么辩驳,还好支吾得过。不想他贼人胆虚,恐怕他看出是赠瞎姑的。一见富氏接在手中,他急得搓手顿足,道:“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嚏!天之将丧斯文也,吾死矣夫,吾死矣夫。”

    富氏见他着急,疑心顿起,见上面写着钱姑妓多等字,虽不甚懂,觉得有些古怪。遂捶胸大怒道:“你写这情诗是送那个养汉的娼根做表记的?实实说来,免我拷打。”

    那贾文物魂都吓走了,胆也惊碎了,痴呆呆不敢做声。富氏越想越怒,问之再三。他只两目直视,并无一语。富氏怒甚,骂道:“你若不做亏心事,问着为甚么不答应?”

    贾文物半会挣了一句出来,道:“亡之命矣夫,予何言哉?”

    富氏道:“我也没力气问你甚么言哉,我也不懂得,明日拿去问人了,看是做甚么的,再与你算账。你且过来跪下。”

    贾文物双膝跪倒,富氏将他头发打开,挽了一个扁髻,叫丫头将灯台取来,放在他头上顶着,吩咐道:“你既为风流快活,也请你来受些苦恼。好好顶着,若泼了油,熄了灯,你休想要活命。”

    那贾文物面如死灰,直蹶蹶跪着,总无一言。富氏吩咐了一番,自去上床而卧。贾文物整整跪了一夜,浑身骨碎筋酥,双膝肿大如碗,动也不敢动一动。又不敢哼卿,恐惊醒了床上天尊,又一场大祸。眼泪汪汪,龇牙咧嘴,直到天明。每常那些文绉绉的腔调,一丝皆无。

    日色东升,富氏起来梳洗。贾文物哀告道:“王赫斯怒,没齿而无怨言。予岂好辩哉?但屈而不伸,冤哉苦也。”

    富氏见他那样子狼狈不堪,叫丫头将灯台拿下,仍叫跪着,道:“我将那诗烦人看了来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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