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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会 (第1/3页)

    误会

    甄小田烦恼到极点。

    生活上连二接三的意外令她不愉快到极点。

    母亲在一年前故世,住院期间,使小田心身俱疲,钱像水那样倒出去,且花得苦涩。

    办完事没多久,忽然发觉男朋友脸容已变,原来是另有新欢,只得一拍两散。

    这还不够,公司的宣传组解散,以后把宣传事务交给外头的广告公司做,小田拿多半年薪水,失了业。

    人空下来,难免想东想西,她决定卖掉现住的小公寓,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进修,那边收了她,她以为是喜讯,立刻委托经纪把公寓脱手,谁知成交之后,屋价嘭嘭嘭往上涨了四十巴仙。

    这是什么运道!

    人怎么没有运气,一直走运的人,当然不察觉运气存在,甄小田此刻的运气便低无可低。

    三个星期后,她便得远走他乡了。

    连家具都已经送的送,卖的卖,一件不剩,小田又忽然不想走了。

    她想租一层公寓,从头开始,找份工作,找个男朋友,这到底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留恋也情有可原。

    心情这样矛盾,自然不好过,又没有一个可商量的人,晚晚失眠。

    少田时常听到两把声音。

    一把说:“廿多岁的人了,做什么超龄学生!”

    另一把:“因循下去,你更加一文不值,鼓起勇气,出去四年,又是一条好汉。”

    “不要去,找个男朋友算了。”

    “去,财不入急门,临急临忙,一定要人没人,要工没工。”

    小田头痛欲裂。

    她服食宁神剂已有一段时间。

    仍然不能入睡,小田决定下楼散步。

    她住在半山旧屋区,近西端,那里独多医院,从前小田习惯早起跑步晨运,现在失业,睡到日上三竿,改做午夜客。

    那晚一定是阴历十五,月亮大而且圆,一如银盘,小田坐在石阶上,吸一口烟,舒口气,古榕树下凉风习习,情调不浅。

    小田希望白天不要来。

    她痛恨白天,什么事都是在白天发生的,天一亮,她便得急急应付各种大小事宜,偏偏有许多事,不是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可以解决。

    但愿可以一辈子坐在榕树下。

    一天一天过去,小田仍像行尸走rou,不知何去何从。

    有时自露台往下望,小田会想,跳下去,跳下去多好,什么烦恼都没有,又可以与mama见面。

    想到mama,她无法不落泪。

    mama那永远温柔的双手,一边说:“来,mama痛惜,mama痛惜”一边轻轻抚摸。

    自小就享受惯了,在医院里永别母亲,她哭得昏倒,因为知道mama的手再也不能安慰她。

    为着不叫母亲失望,甄小田非好好活着不可,母亲的爱是她的原动力。

    她立刻退回客厅,关上露台的门。

    今夜,她又下楼去散步。

    夜间司阍劝她:“甄小姐,这么晚了,不如休息。”

    小田不出声,她总不能对看门老头诉说睡不着。

    “甄小姐,治安不十分好。”

    小田笑笑。

    她一向胆大。

    “还有——”司阍吞吞吐吐。

    “我不怕,请放心。”

    小田不过在附近吸吸新鲜空气就走。

    那日她穿着白色松身家常裙,觉得有点凉意,便打道回府。

    那一带隔几十公尺才一盏路灯,幽暗中小田忽见人影一闪。

    小田站定了脚,谁,这是谁?

    她一点都不怕,轻轻问:“mama,是mama吗?”不禁泪盈于睫。

    小田颓然坐在石阶上。

    忽然之间,她听到有人跟她说:“你也睡不着?”

    小田一震,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个年轻女子,脸容皎好,白衣飘飘,向她微微笑。

    小田看着她,难道时运真的这么低?

    少女轻轻坐下“我也睡不着,出来走走。”

    小田混身的寒毛直竖。

    少女笑了“愿意与陌生人谈谈吗?”

    为什么不?大家都是女性。

    可是小田也需隔一会儿才能说:“心中实在闷。”

    少女怪同情她“我知道,我是过来人,闷得最好天不要亮,还有明天永远不要来。”

    小田苦苦地哭。

    “不怕,会过去的。”

    小田不由得问:“还要熬多久?”

    这时,小田脸上微微一湿,她知道是下雨了。

    远处有人叫她:“甄小姐,甄小姐。”

    是看门的阿伯,打着一把伞找她,小田颇多感动,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抬起头,倏然不见了那个少女。

    “甄小姐,下雨了,当心淋湿身子。”

    小田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少女?”

    看门老头脸色都变了“快走,快走。”

    那一夜,不住地下着雨,一直没停。

    小田睡得非常坏,嘴里喃喃叫mama,醒来,发觉枕头濡湿。

    撑着起床,已接近中午,脑海里两把声音仍在争持:“去,快上路,四年晃眼就过,拿了学位一定有新发展,坚强一点。”

    另一把声音却说:“不能去,放弃现有的去追求未知数,未免太笨,你不会成功,届时年纪已经老大,得不偿失。”

    小田深深悲苦,她愿意得到第三者的意见。

    她努力地振作起来,拨电话给从前营业部的同事珍妮,想与她详谈一下,电话接通了,小田体贴地问:“你有没有五分钟,可以说几句吗?”

    那珍妮说:“我正想找你,你知不知道那威廉斯多坏?洋人有时真禽兽不如——”一直诉苦诉下去。、

    要到二十分钟后。小田才有机会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出门去。”

    那珍妮才啪声挂线。

    小田苦笑,没想到送上门去被珍妮当作出气对象。

    世人便是这样,自己的烦恼才是真正的烦恼,哪真会有心思去理会别人。小田仍不放弃,她换了衣裳出门去散心。

    独个儿坐在茶座上,更加寂寞,几乎想落荒而逃,好立刻回到家中,钻进被窝,不问世事。

    她碰见了一位漂亮的伯母,问候一番,闲聊几句,通通是门面话,不着边际。

    不知伯母有无心事,即使有,小田也帮不到她,因为她也不能帮小田。

    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可见一斑。

    此刻,小田最希望马上可以找到一个好对象结婚,组织家庭,生几个孩子,闹哄哄地过日子。

    世上自有幸运的女子,但那不是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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