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倒拔垂杨柳_第40章落到鼻尖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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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落到鼻尖 (第2/2页)

车消失了。

    身后的两个流狼汉突然停下脚步,表情恍若饱睡后伸足懒腰般舒爽,默默地感受马车驰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扭曲的快感与暧昧的阵痛。鲁智深看了他们一眼,愈觉诡异,却也懒得理会。

    斜坡后面是一座小山,山顶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地面上突然铛地一声冒出一群刀片,七倒八歪,姿势各异,无一例外尖锐地刺入泥泞的土地。

    一个没有五官的小男孩躺在路中间,又有一辆马车凭空出现了,前面坐着一个同样没有脸的马夫。马夫默不作声,挥动马鞭,尽力催赶以便榨干马匹的最后一丝干劲。车轮从男孩身上碾过去,整个人都给压扁,肠子内脏都噗的一声迸出来。

    又被碾成rou臊子。男孩忍不住发出一阵好似夏天芦苇窝里的牛蛙一般柔和,好比小牛犊找咂儿吃时的哞哞声一般可怜又享受的声音。空气中,嘚嘚的马蹄声与疲惫的喘息声依稀可闻。马车和尸体碎片一同消失在夜幕里。

    再往前走,一种孤寂的心情涌上心间,感觉逐渐来到了世界尽头。天黑了,一轮金月悬在中天。月亮不断洒下毛毛沙沙的光粉,就像侍女为姑娘着眼妆一样。

    月光撞上了石头,石头迸破碎裂,溅出雪青色的石粒。玫瑰从石粒的边角处喷薄而出。玫瑰跟随着晚风四处漂泊。

    最后粘在了山脚下的河流的脸上,跟随着水波翻滚出丁零当啷的声响,与鱼类的尸体一同封寂,变成一滩液态的凝蜡,俯沉水底。

    八百年后,就和泰坦尼克号的船甲板融合为一,进行有机反应,彻底变成地球上一颗玫瑰色的大疙瘩。山东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永远沉睡,永远消失。

    脚下峻峭的岩石,源起山巅的八百年后会遇见泰坦尼克的河流,挟带下来的泥沙,黄昏和黎明,武松脸边的两道金印,整个大宋的人群,整个朝代的草木与芙蕖,都在哪里?全都消失了。

    一串串的葡萄,一粒粒的白雪,一颗颗的黄沙,鸦片,烟叶,金属矿脉,温室的地上羊齿类植物的斜影。

    亚当喉咙里水的清新感觉,古波斯的星盘,西班牙的纸牌,美洲的野牛,东北的老虎,澳大利亚的斗牛蚂蚁,隆起的赤道沙漠,夕阳美如孟加拉玫瑰的克雷塔罗,上万匹骏马的鬃毛一齐飞扬的锡林郭勒草原,消失完了。

    一百年后的但丁为天使般的贝雅特里齐所写的作品,四百年后的莎士比亚的戏剧,永远的万里长城,全都消泯不见。再也不能碰触这美好的一切。潮起潮落,世代更替。林meimei星鹭飞扬的黑眼睛。

    他的爱情。语言。五言律诗。镜子。五台寺。恒河的沙粒。庄子和蝴蝶。派的无限循环,被杨志的家传宝刀碎尸两段的铜币,一把戒刀的重量。老虎。鹰。古罗马日历和军团。波斯人的象棋。代数学,生的关联,死的变化。

    在角落,在书本,在山坡,在嘴唇,在衣摆,在影子,在脚印,在眼睛,在余光,一切都在消失。消失无处不在。无处不在的消失,正消失着这一切。下雪了,直到世界尽头,只有他独自在飘着雪点的黑暗中穿梭。

    这雪就像是一群勾肩搭背的白面醉汉,摇头晃脑,嘴里不断咕哝,哼着走调的歌儿。醉汉在满世界地翻滚。

    雪花如同鳗鲡一般飞旋,落到他的鼻尖,焕发出黑夜中难得的光芒。远处传来马车嗒嗒的声音,又勾起他刚才对男孩尸体的悲伤,他的记忆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去年,在一个春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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