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古言H)_第2章一步一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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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一步一步 (第1/1页)

    第2章 一步一步

    刚刚瞥见腕处的伤口立即愈合时,她便隐约猜到此蛊有凝血生肌的功效,遂强自镇定,心底迅速盘算起来。

    刚刚那套动作,是在以命相搏,无论如何都会伤到她的喉咙,若是一着不慎,可能当场毙命,便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可因了那蛊虫之故,仅这一会儿血便止住了,她即知自己赌赢了。实则此着凶险万分。

    须知这蛊本无生肌之效,只因蛊虫初入她血脉,未及融合,未防虫儿随血流仓促间离体,这才将一切外伤愈合。若是再晚个一时半刻,则不堪设想。定下心神,她颤颤去揭那男子的面具。露出半张脸时。

    她便知不妙。这个人她认识,是常往来于三星楼的从二品参知政事的嫡次子,郑志渊。更不妙的是。

    他还有个长姐在宫中做贵妃。先前莺儿知晓得他为人跋扈,却不知他背地里还喜做这种勾当。

    三星楼不同于其它暗巷里那些,寻常马夫商贾、酒鬼屠户都可讨得一夕欢愉的下等妓馆,多多少少会讲求个你情我愿,她择了薛淮为她梳拢,而薛小公子又愿为她付百两黄金,本应再没有旁人什么事。

    郑志渊不敢明面上得罪薛淮,一时又拿不出这么多银钱,便暗地里使阴招,四处搜刮些常人不可得的迷药、奇蛊想要成事,反误了卿卿性命。

    只是他死了。莺儿也讨不了好,无论孰是孰非,郑参知都一定会要她给他最宠爱的幼子偿命。

    原先她以为这黑衣人只是寻常小贼,纵然真的被她所杀,也可分辩一二,再加薛淮照拂,事情多半会不了了之。可这人偏偏是郑志渊。纵然薛淮当真有心相护,怕是也…***皓魄当空,云衢勾连,银河清澄。

    蝉鸣声声入耳,青枣无风压枝。莺儿却无暇去赏这季夏圆月美景,她水红纱衣外罩着从死去的郑志渊身上扒下的漆黑锦衣,向栖华山的方向拔足狂奔,连一对提花鸳鸯履都快要磨破。有几名护院在她身后呼喝着。远远追来。

    她自小养在闺阁中,未曾习武。纵然从最薄弱的地方突破,用郑志渊的手帕侥幸迷晕了一名杂役,却还是惊动了护院。

    只怕再过一会儿有人去长生阁查看,报了官,来追捕她的就不只是这些人了。逃入山中,各色嘉木硕密的冠盖将皎皎清光遮得严严实实的,树影幢幢晃动,显出几分不合时节的阴森来。此情此景,她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悲苦。

    谋划了近两年的事,竟以这样一种荒谬无匹的方式功亏一篑,只得先留得青山在,待以后再谋求他法。呵,又是留得青山在。四年前,也即她十三岁那年,没有勇气一条白绫随着母亲一同去了。

    那时她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许是因为血流加快,蛊虫的效用显现出来,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益发燥热,下体xue口微微张开,一股粘稠的水液几欲涌出。莺儿虽未经人事,但浸yin妓馆多年,没有什么是不懂的。

    这邪蛊左不过是催情一类的,迫着她丧失神志去与人交合,她袖中握着匕首的指头紧了紧,有一瞬间想干脆就这样结果了自己,从此舍去这千般烦恼,万般无奈,轻飘飘没有一丝牵挂。

    可最终,一口浊气在胸腔转了几个来回,化作喉间无力的轻叹,即使已至这般境地,她还是不甘心。***

    奔逃至某平旷之地,莺儿一时不查,脚下踢到一物,跌倒在地,幸而此处泥土松软,没有大伤,只是玉液琼浆霎时倾倒,浇得她半身湿透,狼狈不堪。这山野静夜,是谁竟在这里置了半坛酒!

    她抬头,只见约莫七尺之外,一着茶褐色僧衣的和尚正闲散地倚在老槐树下的一块卵圆形山石旁饮酒,他的面容隐藏在阴翳下,看不清五官和神情。听到有人跌倒的痛呼声,他将手中的粗糙木制酒器放到一旁,起身走过来,蹲在她身旁作搀扶状。

    他腰间青绿色的绦子轻轻搔在她的耳际,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气,此时她方看清那和尚的脸。弦月眉,桃花眼,眼尾大概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微微泛红,添上几分生动的艳色。风姿挺秀,醉玉颓山,似是不胜酒力。可奇怪的是。

    他这般容貌,却并不使人觉得风流亦或轻浮。因为他身上有种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倦然与岑寂。不是皈依之后的大彻大悟,心无尘埃。

    而是好似对什么都没有了盼望似的,一日日的就这么枯槁、委顿了下去,即使被人撞破违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他面上也无半分赧色。不知为何,看到他的时候,莺儿竟有种莫名的亲切与熟悉之感,教她很难生出戒心来,她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但就是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支撑到现在,早已是筋骨酥软,灵识一片混沌,再难赶路。于是她仰起头,将手勉力伸向那和尚:“救我…”如何去救?是将她藏起来。

    还是与她交合,助她熬过这波情潮?她已经无力去解释了,只是在用仅存的意识去求生,那和尚的眸中蓦然闪过一抹浓重的惊愕与不可置信,似无波古井中泛起滔天巨狼。却不是因为她手上沾满的鲜血,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她的脸。

    “你是谁?”他在问她的名字,在蛊的作用下,莺儿已经开始傻笑,没有回答他。于是那和尚低低说了一声:“得罪了。”

    他凑得很近,轻扯她柔软的耳垂,看到了左耳后翳风xue下一颗细小的红痣,眼眶忽然有些酸胀。

    “莺时。”他柔声唤她的名字,便什么也不问,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向山上走去,她没有认出他。也是,如今这样,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更何况,他本该是已死之人,此时酒意上涌。

    他走得有些跌撞,一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真是幻。怀中人已彻底不知今夕何夕,蹭着他的胸膛不住地扭动,他对她说:“莺时,我是…离尘。”那是他皈依后所用的法号。声音幽微,很快就消散在了夜风中,再无痕迹。

    离尘抱着怀中的姑娘,一步一步,涉级而上。山中潮湿,石阶上布满青苔痕,须得格外小心。这天子脚下的燕陵不设宵禁,是座不夜城。栖华山脚下酒肆、妓馆星罗棋布。

    皓齿歌,细腰舞,烹龙庖凤玉脂泣,罗帏绣慕绕香风。此等繁华之景到了入山处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佛门净地的清冷端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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