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恋 (第3/3页)

    整个下午，柳慧都在期盼和等待中度过，她看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划着弧步，柳慧焦急地数了一圈又一圈，只盼着太阳快些落山，那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好漫长。

    快九点钟了，还不见杨斌的身影，柳慧坐立不安，看着桌上的饭菜热了又凉，柳慧无聊地摆弄着电视遥控器，电视里的节目她一个也没留意，一个画面也没注意，一个情节也没记住。

    九点半的时候，传达室的老李大声喊柳慧接电话。

    电话是从市人民医院打来的，打电话的是市公安局事故科。

    杨斌所乖坐的公共汽车在离市区20华里的地方遭遇车祸，杨斌正在医院抢救，请家属赶快过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当柳慧赶到医院时，杨斌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白被单笼罩了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情，所有的渴望。

    一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生命划上了休止符。

    一个才思敏捷、热情浪漫的生命嘎然止步于幸福的门外。

    柳慧一声惨叫，昏倒在担架旁，那一声“杨斌”叫得撕心裂肺，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杨斌走了，柳慧在古海涛的陪同下，把杨斌的骨灰安藏在北郊的仙坛公墓里。

    婚礼如期举行，新娘子柳慧穿着杨斌为她定制的婚纱，搂着新郞杨斌的照片，庄重地拜天地，入洞房。

    洞房花烛夜，柳慧深情地看着杨斌的照片，诉说着相思，诉说着未来，诉说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恩恩爱爱…

    心门紧锁锁重重，没有人能走进柳慧的心，没有人能开启这扇凄凄重门。

    门前荷塘，塘边垂柳，陪伴柳慧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田田荷叶无声，默默承受心之哭泣。

    依依垂柳无奈，静静倾听情之哀鸣。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樽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几程？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聂胜琼的《鹧鸪天》成了柳慧生活的真实写照。

    可怜的柳慧，可怜的爱。任你流泪到天明，杨斌从此不知情。

    七

    古海涛一如既往地照料着柳慧，只是比以前的程序更频繁。

    看着柳慧日渐消沉和消瘦，心门紧锁，郁郁寡欢，古海涛又多了一份心疼，多了一份担忧。

    古海涛告诉柳慧，不管能否走进她的心里，他都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三年的时光匆匆而过。三年里，柳慧没有走出对杨斌的怀念，三年里，古海涛没有走出对柳慧的牵挂。

    当古海涛越来越感到身体不适，越来越虚弱的时候，他不得不慎重地跨进了医院的大门。

    结果无疑于死刑判决：肝癌晚期，皮下扩散。他的生命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从现在开始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他悄悄地治疗，默默地穿行于他和柳慧两个学校之间。他要在自己最后有限的时光里，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大的关心，最后的呵护。

    两个月后，当古海涛不得不住院治疗的时候，他给柳慧写了一封信：

    慧儿：

    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

    因为你是我这一生最忠爱的女孩，你是我心中的女神！

    好希望回到从前，回到我们玩捏泥巴过家家的时候，我当爸爸你当mama，膝前蹦跳着我们可爱的一双儿女。

    好希望回到从前，我们手牵着手走进学校，我们肩并着肩回到家里。和欺负你的同学打成一团，任鲜血洒在脚下的土里，看着你心疼的流泪，轻轻地为我包扎，我的心里好甜好甜。

    好希望回到从前，我把采摘的野花插入你的发间，听你银铃般的笑声在天空飘荡。

    好想回到从前，我们坐在田埂上，把蒲公英吹得满天飞舞。

    好想回到从前，我们在灯下刻苦攻读，认真探讨，争论的面红耳赤。

    真的好希望，你和杨斌相爱到永远，牵手到白头。因为你幸福我就快乐。

    然而，苍天无眼，命运不公。杨斌无情，狠心地离你而去，海涛也无奈，不甘地步杨斌的后尘。

    慧儿，我要走了，到了那个世界，我一定找到杨斌和他算帐，一定让他说清楚，为什么夺走了我的爱，却没有将爱情进行到底？！

    慧儿，离开了我们，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一定要开心，否则，我和杨斌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慧儿，一定要坚强！坚强…

    海涛绝笔

    11月9日

    古海涛把信交到门岗那里，交待以后就去住院了。

    当柳慧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突然发现古海涛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她这里了。放学后，她就赶过去看一下海涛究竟在忙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柳慧走进门岗，看到了海涛留给她的信，就如同接到了死亡通知书。

    柳慧疯了一样地赶到医院，看到了昏迷中痴痴等待着的古海涛，此时，他已瘦得不成人样，奄奄一息。

    海涛，我不要你走！海涛，我要你照顾我一生一世！柳慧悲痛地大声哭喊。

    柳慧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不会再为任何事情而激动。然而，当她看到古海涛的一刹那，她的心好疼好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的揪心，那样的绝望，只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有海涛的位置，有海涛存在的空间！

    只是，这感觉来的太晚太晚了。

    昏迷中的古海涛，听到柳慧的叫声，两行清泪悄悄滑落，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征得古海涛父母的同意，柳慧把海涛的骨灰安藏在杨斌的墓旁。

    八

    又是一年春草绿，清明时节欲断魂。

    一袭黑衣，两束鲜花，柳慧静静地站在杨斌和古海涛的墓前。

    每年的清明节，柳慧都会如期而至，来看望自己生命中两个不寻常的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两个曾经鲜活的生命，静静地长眠在青山绿树掩映下的幽静之地。

    杨斌意气风发，激情飞扬地看着柳慧：慧儿，我爱你！

    古海涛沉稳干练，心思细腻地看着柳慧：慧儿，坚强些！

    柳慧不忍心和他们对视，望向远处的群山和树木。

    林间，双栖双飞的鸟儿，在枝头来回盘旋，如影随形，唱着缠绵的情歌，说着呢喃的情话…